数码印花能否开启新纪元？

 当新老时装屋都对数码印花趋之若鹜，评论界却也传来不同的声音。
　　近期在美国凤凰城艺术博物馆揭幕的一场数码印花时装展，就像是一块指向未来的路标。
　　展览集中呈现数码印花技术在时装界近几年间的进展所得：Issey Miyake 支线品牌 Pleats Please 在压皱面料上喷印的古典油画图案、亚历山大?麦昆生前后一个海洋世界主题的数码印花系列、Mary Katrantzou 和 Peter Pilotto 这两个以数码印花崭露头角的英伦设计师品牌的近作……
　　其中也不乏 Miuccia Prada、Ralph Rucci 等时装大牌在此领域的大胆尝试。这些新技术带来的成绩，和传统印花设计作品掺杂陈列，令人看到两个不同的时间轴线上，印花服装的过去和未来。

　　印花工业革命
　　
　　轰鸣的机器在上世纪 20 年代掀起一场衣橱的重大革命，手工作坊里的匠人们被流水线上的工人替代，成衣设计师的概念遂此成形。
　　大量出产的成衣，其可复制的特性，将美定型为如今的模样—工业标准化、廉价可消费。贵妇和设计师那沙龙式的情谊不复存在，时装蜕变成一种可流通全球的模版。就如伊夫?圣洛朗退休前哀叹的那样：诗意渐渐流失了。
　　他老人家当时肯定忽略了，正是技术的革新，将和他同时代的设计师带入了新纪元。无论过去或未来，“突破”仍是个需要慎重提及的字眼，更可供谈论的是“可能性”。
　　眼下的数码印花为时装工业提供了技术上的革命性突破，和过往的印花面料相比，数码印花面料根本的不同在于其图案本身是数字化格式，来源更自由开阔，设计师甚至可以将自己在 Instagram 上分享的照片直接输出，印成面料。
　　数码印花不需要按照套色数量制作印花模版，也没有烦人的起始印刷量，设计师完全可按照自己的需求数量，要求数码打印工作室进行生产。更为贴心的是，数码打印甚至提供了一种尝试的可能—独站设计师的设计，在完成公布会和订货会之后，再根据订货数量来进行小批量生产。
　　需要大量批发的印花面料？请将目完转向中国内地那些聪慧勤奋的工厂技工。需要度身定制新独特的印花面料？请寻求一个拥有欧洲尖端数码打印设备，完全理解你意图的数码印花工作室。它把技术和设计结合得更即时和有机。数字化、快捷打印、可以自由编辑处理，这才是新一代设计师所熟稔的节奏，也更符合如今消费者所身处的视觉世界的存在形式。

　　另一种诗意
　　
　　曲折行过整个行业庞杂而巨细靡遗的体系，数码印花技术始终依附于材料表面，却并不致力于形成新的价值观—毕竟，那个层面上的突破早在上世纪就已攀升至巅峰。如果时装实在仍需要诗意的存在，那人们如今面对的就是黄金时代过去之后断裂的存在局面，消费世界的视觉碎片拥塞着来路，出口异样狭窄。
　　回溯佩里斯花纹转移到面料表面的过程，其中总少不了一双稳定而熟练的手，用画笔描绘出色彩和纹样。而要呈现在站体结构服装上，这些花纹的布局仍需凭经验和实践反复权衡。在 1990 年代就已转型成为设计师组合的 Eley Kishimoto，初也是 Louis Vuitton、Marc Jacobs、Alexander McQueen 和 Jil Sander 等品牌爱用的印花设计师，其主创者马克?艾雷（Mark Eley）出生在英国南威尔士的一个小镇，从 13 岁起便开始学习传统印花技术，家族世代从事印刷业。
　　手绘图案、制成模版、套色印刷、印花面料生产所需要的不可忽略的起始印刷量……这些无不决策了，传统印花面料从诞生到制成服装，必定要走过一个不那么短暂，需要慎重决策的历程。另一方面，套色可达到的丰富程度通常也局限于 6-8 种。在这样一个过程中，设计师无疑需要反复面对可行性难题，传统印花的运作模式，和当下世界显然是不够匹配的。
　　数码印花技术则截然不同，它可以实现在多种面料表面的照片式打印。以 Heltmut Lang 为例，2010 年，设计师尼可?康罗弗斯（Nicole Colovos）和迈克尔?康罗弗斯（Michael Colovos）使用的印花图案，是他们用 iPhone 拍摄的旅游图片。他们直接将其直接输入到电脑，用制图软件做后期处理，再打印在面料上。
　　对于设计师而言，这意味着他们的私密体验也可以直接转化为设计动力。Akris 的 2009 春夏系列也是如此，其中的印花主题是设计师看到的一张花园池塘的照片，此后一年的秋冬系列里，湖泊、山川也出现在了印花设计中。“我想要更神奇一些。”设计师阿尔伯特?克里姆勒（Albert Kriemler）说。为达到这个目的，他用图片处理软件改变了照片中自然景观的色泽和肌理，再截取其中的局部，将之作为纹样印刷在针织面料上。
　　一时间，设计师的视野得以开拓，也正因为如此，过去两年间，人们看到了那么多星云、宇宙、海洋、宗教题材的数码印花设计。这种现象和手工艺的强烈复兴，代表了时装界寻求突破的两种欲求。回头扎进手工作坊那代代相承，耗时费工的手工装饰传统，是品牌确站自身地位的一种手段。它负责追溯过往。
　　而数码印花的大量使用，则很符合这个重视分享性，需求多元而节奏更快的世界，它们给品牌打上简单辨识的潮流记号。只需不太大的一笔花费预算，就能获得无限恢宏的效果。
　　
　　在过去和未来之间
　　
　　数码印花负责沟通当下和未来。而像玛丽?卡特兰佐和彼得?皮洛托这样的数码印花先驱，更以数码打印作为一种新的拼贴设计手段。
　　他们的作品穷完纹样在服装上的可能性—图案本身即是结构线，人体的线条湮没在大量精心安排的印花里。平面的力量被极大化，它可以是皮肤、结构、轮廓，甚至还担任起明暗对比、方位指引的作用。
　　比数码印花更为前沿和深入的，还有3D 打印技术。但不知为何，看到一双纯粹 3D 打印而成的高跟鞋，或是编织手套，仍多少令人有些沮丧。面对 2013 秋冬伦敦时装周上铺天盖地的数码印花设计，英国时尚评论家苏西?门克斯（Suzy Menkes）也流露出了几许保留态度。
　　她点名提到 Jonathan Saunders 的胸衣，而 Peter Pilotto 在她那儿得到的评价是：和其说好，不如说是怪异。
　　Paul Smith 和 Matthew Williamson 的 2013 秋冬系列显然更受她的青睐，她好像在用自己对这两个设计师品牌的好评来表明态度：设计师别在新技术面前忘乎所以，无论多么天马行空，衣服还是要和身体融合。
　　站在过去和未来之间，试图卡进一个恰当的位置— 2013 秋冬季，时装设计师们不约而同地进行着这样一种尝试。离开对印花设计特别热衷的伦敦，巴黎时装周上，Ground Zero 正用数码印花来呈现穿梭空间和时间的未来主题，模特身上的服装好像来自《太空堡垒》之类的漫画作品。让?夏尔?德卡斯泰尔巴雅克（Jean-Charles de Castelbajac）则在裙子和套装上采纳了米雷的油画《奥菲莉亚》，至于那些格纹裙上的站体狐狸头图案，无疑是让人为难却又爱不释手的热门单品：狐狸既是服装表面的图案，又化为两个尖尖的耳朵耸站肩膀上，营造耸肩上衣的视觉效果。
　　在被数码印花迷得眼花缭乱之时， 侯赛因?卡拉扬（Hussein Chalayan）的设计也许能带来些启发，他并未纠结于是否或如何使用数码印花技术，而是一如既往地在结构和功能性上做尝试。他有克制地使用着数码印花，看起来特别抽象，配合可迅速变换成另一款式的解构性设计，在技术和前卫之间达成平衡。再放眼老字号面料商云集的米兰时装周，以印花面料听名的 Etro 也悄然使用起了新的数码技术，色调和画面的安排都显得唯美而优雅，令人看到一场传统和革新之间和谐奇妙的结合。